【陆花】有味清欢
来了来了,我说的假装元宵节更的那篇,害,都晚了多久了【。】
3.7k字一发完,日常流水账,简直是舌尖上的陆花,我饿了,还酸了×
写了我最喜欢的叫花鸡哈哈哈哈哈哈
【以下正文】
风流昨梦,春困眠未足。
可怜落花叩玉枕,拂袖人倒是昏昏欲睡的样子。一手托腮,半阖着眼,纤长睫羽仿佛栖息的墨蝶。此情此景如见,只想叹句全胜宋玉、想象赋高唐。
渐暖的天气,风也温柔。都说“南风为解佳人愠”,如今却着实惹了佳人愠。抛开回南天不提,南风还送来了一只醉醺醺的凤凰,由窗翻进小楼,扰人清梦。
“一大早就贪杯?”
“一大早就贪睡?”
“比不得陆兄,除了偷懒耍滑,更是引蝶招蜂的性子。”
“而你是花根本艳,源清流净,端的不虚名。”
花满楼摇头失笑,想他难得掉书袋居然掉得恰当。陆小凤又道:
“招蜂引蝶这词不好,我那是'恋酒迷花',或者说'殢酒为花'——”
“行了,真拿你没办法。”
也不知他从哪学来这么多酸诗歪词,配上原本的油嘴滑舌,城墙都要被说红了脸。何况花七公子这般面皮薄的,即刻就有血色透出来,更胜绯玉,叫人移不开眼。
陆小凤尤其移不开,而且头昏脑胀,只有偷偷吞口水,搜肠刮肚憋着坏主意。
“想什么呢?”
一记扇柄轻敲,惊醒梦中人。
“你。”
却也惊到了自己。
手腕顺势被握住,突然施力下跌进熟悉的怀抱,花满楼知道此刻两人靠得极近,近到能清楚感受到陆小凤灼烫的呼吸。罪魁祸首却没有别的动作,似乎只为这么近距离凝望自己,目光细细描摹,直刻在心版上。
“你真好看。”
“……别胡说。”
方才以为阻他一下能收敛,谁成想那浑人凑得更近,摩挲着泛起热度的侧脸,得寸进尺道:
“瞧瞧瞧瞧,'花气酒香清厮酿,花腮酒面红相向',啧,醉翁诚不欺我。”
花满楼没理他,从言毕便略微松脱的臂弯挣开,犯不着和醉鬼计较。陆小凤却自顾自高兴,仰头喝干仅剩的竹叶青,丢下坛子长叹一声,醺醺道:
“七童啊七童,你说我'殢酒为花,十载因谁淹留'?”
可惜才从欧阳永叔扯到秦少游,就不得不闭了嘴。并非对方嗔他“满口淫词艳曲没个正形”,而是陆小凤当前正松垮垮倚着横栏,一招流云飞袖就能把他搡下楼去。劲风迎面而来,吓出身冷汗的同时醉意也散了大半。
自己摔伤跌痛不要紧,砸到花满楼心爱的花花草草可就不好了。
“清醒了?醒了来吃点东西。”
袖角堪堪扫过鼻尖,陆小凤心虚地摸了摸,这才嗅到空气中隐约的桂花甜香,居然是从伙房传来的,百花楼内居然有间伙房。
“我以为'君子远庖厨'?”
“习武又不是修仙辟谷,独居也需应付三餐啊。”
“我以为花家会差人送饭?”
“好了好了,别以为了。想来该煮得差不多,我去盛些。”
自知理亏不规矩,陆小凤像个尾巴似的黏人,黏得紧了酒气上头,还差点在门槛处绊一跤。
伙房小却整洁,沙煲里是咕嘟嘟的糖水。花满楼垂着眼,瓷勺放在手边,显然是刚试过味道,还欠火候。但听他跟进来,支使起人却毫不含糊:
“我倒忘了,陆小凤,橱柜里取点口碱。”
被点名的尾巴也乐在其中,颠颠跑去拿来,名震江湖的金贵手指探进纸袋,小心捏了些,四条眉毛都拧着:
“加么?两撮可够?”
盖子揭开,花满楼点头示意放进去就好,同时手上动作不停,蒸腾出的水汽清甜,模糊了眉眼。随着搅拌,雪白粉末融尽,汤汁逐渐变得晶莹粘稠,泛起琥珀样的红光。
“为它的颜色,你瞧呢?”
陆小凤专注看他烹调,只觉这君子染了烟火气更是妙极,有种宜室宜家的味道。冷不丁被问还反应了一会儿:
“啊?颜色?哦,是,红彤彤的。话说怎么有心思煮糖芋苗?”
他已瞧见其中翻滚了不少白胖团子,是老芋头上新生的芋艿,秋日采来存在冰窖里,随取随用。今早蒸熟后剥皮,浸入特制的桂浆慢慢熬制,色香味皆诱人。以文火将糖水煮进去,甜在有意无意之间,又不会掩盖芋头原本的清香。这种做法讲究耐心,恰好是花满楼最不缺的。出锅前加藕粉煮开,熄掉火,拿青瓷碗盛了推到陆小凤面前。
甜润的红汤,圆滚滚的芋苗,单看便能想象出一口咬下齿颊留香的软糯细滑。
“给你暖胃和醒酒,吃完总该点干活。”
“嗯……嗯???”
最后还是吃人家嘴软,好在“干活”无非晒书和晾衣服罢了。雨水后刮起南风,返潮天一切都湿漉漉得厉害。即使百花楼书房四角多摆了几盆虎尾兰吸收水汽,楠木立柜侧面照样一摸一手露,地上更是潲了雨似的。两人长居江南倒见怪不怪,甚至能打趣几句:
“花公子的轻功好厉害。”
“嗯,在积水的地板上练过。”
所以连不小心滑倒让他抱住一亲芳泽的机会都没有——这腹诽陆小凤是万万不敢讲出口的。眼下难得有个大晴天,春和景明,抓住时机晾晒书籍衣物才是最要紧。
藤箱一一打开,樟脑混着皂角的气味扑面而来。花满楼用折扇点着,叮嘱他具体事宜:
“这箱是你的衣物,挂在露台左边好了。其他挂右边。”
“全部都是?我在百花楼留了这么多件?”
明知故问。花满楼摇摇头,随他大呼小叫去。风扬起绳上衣袂,凭触感也能分辨出颜色。除了惯常穿的水青和魏紫,还有件翠如杨柳,名唤“冻绿”,是种同名草木染成。露台上就养着一盆,枝叶娉婷,耐寒耐阴,适合冬日观赏。
想想也该修剪了,正要起身,陆小凤又一惊一乍起来:
“怎么没有鹅黄色的那件?薄罗配了泥金镶边——”
“陆大侠怕不是忘了,那件原本是我的。”
“啊。”
只有捋捋鬓角垂下的头发掩饰尴尬,想着自己当真穿错过花满楼的衣服。某日喝多了酒留宿百花楼,似有一夜旖旎又似乎没有。晨起依旧醉眼朦胧,从地上随便捡件罩衫就套了,得亏两人身量相近。
胡思乱想了半天,好在也不影响他手脚麻利,很快收拾完这几藤箱。视线所及尽是各色翩飞的织物,仿佛隔着三千花花世界。却有松烟香气氤氲,其中清俊身影隐隐绰绰,陆小凤心头一热,喊道:
“你那边还需要我帮忙吗?”
回应也是带着笑的:
“请便。”
小楼藏书颇多,一本本摊开晾起得费不少功夫。除刻本外,为方便触读的纸质抄本都施了重墨,尤其害怕回南天返潮。陆小凤凑过来时,花满楼恰巧翻着一页古籍。
“这本书,可还记得?”
他垂头看去,先被细白手指晃了眼,接着才注意到——
“蜀东地方县志?”
随后反应过来,陆小凤只有放声大笑,同样伸手感受着椒纸的光滑质地,却趁机一点点嵌进花满楼的指缝,十指紧扣。
“不错,细嗅起来有种香味。把我迷得,神魂颠倒了。”
于是趁机靠近,再靠近,接着就被折扇点在鼻子上。
“既然喜欢,都晾起来可好?”
好,怎么不好,绝世独立兮报君子之一顾罢了。总要被使唤的,不使唤自己使唤谁?
花满楼也是这么想的,但依然没防住被陆小凤啄了下耳垂,整个人都僵住一瞬——还真是只小鸡么?那小鸡高高兴兴抱着大摞书忙进忙出,手上不得空,改用口头缠人。
“花公子?”
“何事?”
“花满楼?”
“我在。”
“花七?”
“嗯。”
“七童七童七童七童——”
“丢不了的,消停点吧。”
于是消停了,静下来的空气里满是委屈,纸页翻动声都遮不住的委屈,如此一柱香时间。
“弄完了。”
“嗯,好乖。”
“我想起之前——”
“现在还没到出莲子的时候。”
陆小凤撅了撅嘴,不说话了。
他想起之前的什么呢,当然是小时候在桃花堡胡闹,心血来潮“帮七童打扫房间”。结果小凤凰滚成灰扑扑的麻雀,被押去洗手洗脸。然后掌心里就会塞进一把糖莲子,年幼的花满楼语调软软喊着“小凤哥哥”,半是“工钱”半是哄他。
莲子有芯,莲上有荷,荷下有藕,藕内有丝——所谓“怜子有心,佳偶天成,思思不断”。莲子清心去热、养元安神,冰糖润肺止咳、清痰去火,二者皆属性平之品,同食正可对人体起平补之效。尤其到夏天,生活不规律,饮食无节制,容易导致脾胃虚弱,入秋后适当食用一些糖莲子,正有健脾之功。像陆小凤贪酒肠胃不好,每年采莲季去往百花楼,桌上都常备一碟新制的糖莲子。唯一不同是长大后给他留的总要剔去绿髓再拿冰糖裹过,好奇问起,便听花满楼云淡风轻的一句“不想你再吃苦”。
一点都不要。
“糖莲子啊……没有就算啦。”
“怎么?”
“不如你再喊一声'小凤哥哥'?”
“……酒还没醒?”
无视掉那声哀怨的“花满楼你真是太不可爱了”,转身走到冻绿前,弯腰细细擦拭叶片上的灰尘,不去理他。但大抵昨夜没睡好,困迷糊了也人懒散,晨起的花满楼并没有用发冠束发,一瀑青丝只堪堪用锦带系着,给了作乱的鸡爪子可乘之机。
一勾,再一挑,灵犀一指果然随心所欲。
“哎呀,头发散了,我帮你梳。”
这不是无事献殷勤,是无事生非也要献殷勤。看破不说破,花满楼只有叹气,顺着陆小凤在桌旁坐下,随他忙前忙后备好工具。
沾了水,桃木梳带着丝缕清苦味道,梳齿倒细滑,大概新做没多久,却着实用了心的。细听脑后窸窸窣窣,想来依旧是惯常的织金发带,但添了些微重量。
“在系什么?”
“压尾的小坠子,我自己雕的。”
只是对海红豆罢了。除陆小凤外没人知道,它上面细细镂刻着一句:
“深情如是,两字相思”
那边回头浪子作痴情种,钟意的对象却如坐针毡。也许叫陆小凤给自己梳头并不是个好主意,花满楼有些难忍地想。鉴于他总是故意贴近,把呼吸吹进自己敏感的耳廓里。
“紧么?可有扯痛了你?”
“……无事。”
不痛,但很痒,湿湿热热的痒。
“好啦,花公子记得给我结工钱。”
他指的是今年新下的糖莲子,以及别的什么。
“若实在想念,我还留了莲芯泡茶。”
“不苦吗?”
“用蜂蜜调,不会苦。而且对你有好处。”
“好处?哎你也知道,我对岐黄之术一窍不通。所以莲芯有哪些效用?”
……莲芯,由心走肾,能使心火下通于肾,又回环上升,能使肾水上潮于心……
陆小凤把下巴搁在他肩上,凤凰栖桐,却像猫儿似的眯着眼,以至一时没看见那勾起的唇角:
“清心火,平肝火,止血,固精。”
“……花满楼!”
笨猫从树上跌下来了,你看他真的很笨啊。
【没了】
哦对,那本《县志•蜀东地方•甲戊岁前》就是闻书名场面的当事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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